[盾冬] 献世
早上才延迟看了复联3
有剧透,既短又崩,不打tag,随便看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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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瞬间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。
他先是感到自己在慢慢碎裂,毫无预兆的,从指尖开始。他站起来看向离他不远的男人,手里紧握着枪,生怕掉了。
“Steve?”他攥了下手,有些疑惑。
Steve应声回头看他,他们都满身脏污,脸上尽是细碎的小伤口。对方看起来想要说什么,Bucky往前走了一步,然后发现自己消失了。
准确而言,在旁人眼里他是消失了,如果要他自己形容的话,就是又掉到了一个梦里。
习以为常的事情是没有任何恐惧感的,有种超脱的、悲哀的、麻木的释然。
就像Bucky,他从不害怕死亡,这个对他就像一个漫长的梦境,只是运气好的话会醒过来,运气不好的话就一直这么睡着。
但这次好像不一样,他在消失的一刹那试图挣扎,因为Steve看起来想说什么,他们还没好好道别。
他掉到梦里,周围是在空气中翻滚的麦芽酒香气。有人摇摇晃晃端着酒杯从他身边撞过,溢出的泡沫打湿了他的袖口。
“噢抱歉,但你知道的伙计,和平!”那人睁着醉眼含含糊糊地大声道歉,在钢琴伴奏的休止符时拉长声调,仿若赞美:“和平——!”
撞的那一下还挺厉害的,Bucky差点一个趔趄向后仰倒。但是不疼,很奇怪,又理所当然。梦里当然是不疼的。
昏黄的灯光下藏着无数的醉汉,Bucky穿过人群到达吧台时才认出来,这是40年代的那个酒馆,真正的Bucky所处的世纪。这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多高科技的武器,军饷都不够。他还记得在战壕里吃的那个罐头。
Bucky穿过挤窄的走廊,在一个角落看到了熟悉的人影,周围没有朋友,甚至没有战友。
他想起来了。这是那场他没打完的战役。看样子是赢了,Steve指挥的,肯定是赢了。Bucky有点后悔没能跟着Steve迎接胜利。
他掉下去了。当时也是没什么感觉的,人只要一到死亡的边缘,就会丧失所有的感官。他视野里最后的画面是Steve向他伸出手,半个身子探出车厢,整个人都快要跟着掉下去了。Bucky当时想说一些没用的废话,比如别再往外探了你会掉下去的,比如……哎算了。夹着雪粒的风锁紧了他的喉咙。
砸到雪层里时,Bucky想,活着总是要比死了难过许多的。
他走向Steve,想把手搭上他的肩说没关系朋友,我没有死,我们许多年后还会见面的。虽然这许多年,好像是真的许多年,但不要在意。
手心还没覆上Steve,他就突然失重一般下坠。
再次睁开眼时,他被水载着浮沉,海的咸腥味包裹着他。
他游到岸上,远处有东西落到海里爆炸的轰鸣,升起滚滚浓烟。他往四周望了望,看到远处躺着一个人。
那是块平整的地方,Steve躺在那里,全身被水浸透了,脸上是青紫和还在冒血的伤口。救他的人似乎没怎么管他,但把旁边的碎石都给清走了。Steve还在呛水,但显然还没有恢复意识。
这是他七十年后和Steve再次相遇的时候。Bucky已经是Winter Soldier了,忘记了一切。Steve的出现对Bucky产生的影响,显然是所有人意料不到的事情,包括他自己。他还记得当时陷入了混乱,新旧记忆交织,接受过无数次洗脑的神经就像重新接上电源一样,冒出尖锐的火花。这让他头疼。
所以他把Steve从海里救上来,却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总会有人来找Steve并给予最好的治疗。他想,一切都不用他担心。
于是他没有留下。
我们还会再见的。Bucky蹲在一旁,帮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,会一起到最后。
失重时Bucky已经见怪不怪了。他还没想到下一次醒来会是什么地点,就已经看到了熟悉的瓦坎达实验室。
这次他没有做旁观者,而是真的自己躺到了冷冻仓里。这是他们在瓦坎达的那次离别。
Bucky记得清清楚楚,他自己选择了被冻住。Steve是不情愿的,也是极其难过的。但他尊重了自己的决定。
冷气灌输的时候,Bucky没有闭上眼睛。他看到Steve站在外面,距离他不远,瓦坎达的落日从窗户里斜着照进来。Steve背着光,极力压抑着。他往前走了一步,想把手掌覆在仓壁上,却又怕破坏了什么,最后小心翼翼地虚贴着表面。
冷冻使Bucky渐渐丧失了力气和意识,之前是有点疼痛的,可现在没什么感觉,毕竟梦中还是会 给予他一点恩惠。他在余光里,看到了被冷气覆盖的仓壁外模糊的人影。
Bucky本来打算说,别难过伙计,我们还会再见一次。可斟酌了一下再次重逢的结局,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了。神爱世人,要不就不要让我们再见第四次了。
看吧。Bucky想。活着的人永远是最难过的。
Bucky是被爵士乐吵醒的。他发现自己躺在地毯上,面前就是正卖力演出的爵士乐队。他撑着地板爬起来,乐队里一个大胡子成员看到了他,眨了眨眼睛,来了一段流畅的布鲁斯和弦。
这应该是个舞会,他想,只是灯光暗了点儿。
刚刚好像摔倒了哪里,站起来的时候机械臂坠的很重。他难以保持平衡,扶着摆满餐点和酒水的桌子摇摇晃晃的往前走。
远处一位女士看到了,惊呼一声过来扶住他。
“十分感谢,女士。”Bucky点点头,视线对焦到面前人的脸上,讶异地小声喊了句:“Natasha?”
“噢当然是我了,不然还会是谁呢。”Natasha把另一只手端着的酒杯放下,抚了抚自己的金色短发,“Steve在……上帝知道他现在在哪个厅,总之他在找你。快点儿过去吧,小伙子。”她拍拍Bucky的胸膛,“还有半分钟就要关灯了。”
“关灯?”Bucky皱眉,追问:“是什么舞会中场活动吗?”
“你失忆了吗?”Natasha充满质疑地反问,仿佛是听到了多么傻的一个问题似的,“而且,纠正,现代人一般管它叫派对。”
她重新端起酒杯,扎入前方乐团演出中。
还有半分钟关灯,Bucky晃了晃脑袋,机械臂仿佛出了什么故障,一直无法保持平衡,无形中拖延了他行动的速度。
整个场地也不是很大,他转了一下,根本没有Steve的身影。
一路上遇到很多老朋友,Banner头发乱糟糟的,与他击了下掌:“没去找Cap吗?”
“我还没找到他。”
Wanda恰巧经过,疑惑地问:“……Steve?”
“我正在找。”
Sam不知道在讲什么老套的笑话,眼睛瞥到Bucky的身影,特意中断了,问:“伙计,Cap在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Bucky不耐烦地拖着机械臂摇摇晃晃地走,“我知道,我还在找。”
半分钟很短,他还没走出几步,全场就陷入黑暗。人群寂静了一秒,紧接着喧闹起来,交谈声和笑声交织着要掀翻屋顶。
Bucky站定了,打量了一下,却什么都看不到。无意间右臂被人握住了,他以为又是来催问他的朋友,还没等对方说话就准备先打断:“别再问了,我还没……”
“嘘。”对方笑了,手滑下去,紧紧握住他的手,力度大到有点疼,Bucky感受到疼的时候愣了一下,这好像是这个梦里唯一一件不合常规的事情了。他心里好像知道对方是谁,身体本能要先于意识做出反应,所以他没有挣脱。他听到对方叹息般地说:“Bucky。”
黑暗并不是纯粹的,他看到模糊的、晃动的人群,舞台上乐器反光,以及面前人的蓝眼睛,和里面嵌着的一点翠绿。
是Steve Rogers,他最清醒的梦境。
他的Steve Rogers握紧了他的手,说:“我抓住你了( I got you )。”
Bucky有时候想,他是生活过一段时间好日子的。比如上世纪的战前以及在瓦坎达休养的时候。如果在布加勒斯特的那几个月也算的话。当时街头水果摊上的草莓很便宜,他有时候会在买完报纸 回去的途中,顺便带一盒草莓。这么算来已经很走运了,他有过三段认真生活的日子。
真的很走运了。
在他脱离了平静生活的几十年里,他与Steve重逢了四次,也曾祈求好运眷顾,然而最后他都没能留下来。
毕竟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,又如何能重拾信心。
-FIN
祈求复联4,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。